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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宋词的那一剪时光

来源: 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01

很多年前邂逅宋词,就与她一见钟情。她华丽、璀璨,美得让人炫目。就像一位正值青春的曼妙女子,拖着曳地长裙,婀娜在光阴的湖畔,脉脉动人。她美目流盼,临水照影,切切等候知音一诉衷肠。

生活的种种,我无法在她面前驻足停留,尽管我对她无比的眷恋。匆匆地来,匆匆地去,匆匆地擦肩,可对她的美,我依旧念念不忘。

多年后的一个桂子飘香季节,嫦娥用月光为弦,思念为谱,弹落了一地桂香,那如水般流淌的月光曲,撩拨起我对宋词经年的相思。月华如水,借着它的光亮,打开书柜,多年前邂逅过的,那本厚厚的宋词鉴赏,依旧披着典雅的外衣,安静地伫立在那儿。她似乎已等待我多时,却并没有埋怨我的姗姗,莞尔、温润如昨。

多年过去了,我从青葱岁月,走过花满枝丫,而宋词沐过千年的风雨,却依旧葱绿如当初。我知道,就算我花落枝头,随流水东逝,她也永远不会老去,在浩瀚的书海里,她永远熠熠生辉。我所能做的,就是抓住有限的光阴,静静聆听她的温浓细语,不辜负这诗酒年华。

走近宋词,轻轻拨开她神秘美妙的面纱,原来她是一个不施粉黛,天生丽质的女子。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与这样的绝世佳人倾心而遇,促膝长谈,心中流淌的是满满的感动。她婉转歌喉,对我呢喃细语,原来每一阕词都会说话;每一个字都有情感;每一个作者都有故事。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愁,从来都是相似的,与岁月的长久无关,也无关朝代的兴亡更替。每一阙词背后,泣血的悲歌,跌宕的情感,撞击着我的心灵。她时而温婉清丽;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深沉哲思;时而九曲回肠……

李清照“东篱把酒黄昏后”,帘卷西风时,我看见了她“人比黄花瘦”的销魂花容。朱淑真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那如豆的荧荧烛光,映照着她“泪洗残妆无一半”的泪容;昏黄灯火,似她忽明忽暗、忽亮忽熄的灵魂之火。李煜“无言独上西楼”,面对如钩弯月,胸中喷涌出“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亡国愁恨。

“十年生死两茫茫”,旷达多情的苏轼,在亡妻王弗的坟前亲手栽下万顷松涛,生死两隔,却不思量,自难忘。他在梦中与亡妻“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苏子的情怀,让我明白,什么是“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风雨飘摇的大宋江山,乱世之中的吕本中与蒋捷,四处流离。天涯羁旅中,吕本中慨叹“恨君不似江楼月”,无奈流光容易把人抛,又岂止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悲欢离合总无情,蒋捷只能无奈地听雨僧庐下,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大宋的半壁江山,何时才能王师北定?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期盼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他等来的却是“把栏杆拍遍,登临意,无人会”;陆游“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他一生戎马,也没等来朝廷北定中原日;岳飞在一个潇潇雨歇的葬花天气里,仰天长啸,慷慨悲歌“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范仲淹两鬓早生华发,我听见了他内心“燕然未勒归无计”的沉重叹息。羌管悠悠中,他一杯浊酒,化作两行思乡的热泪流淌。欧阳修擦去眼角离别不舍的泪,高唱“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策马扬鞭,转身豁达奔赴他的下一个人生驿站。

佛曰:人生有八大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可是世间有多少人能参悟得透宿命的玄机?林逋,这个一生与“梅妻鹤子”相伴的深情男子,他一生只种一株梅,墓中只有一方端砚和一根玉簪陪他长眠。他的一阕《长相思》让人不忍卒读。世间的伤痛,痛莫过于,明明相爱却不能再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缘分与自己擦肩而过。人生几程山水,林逋将一腔深沉的爱,守望成山与水的姿势,千年后的今天,他的这份沉甸甸的情,给人的依旧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陆游、唐婉和林逋相比,好在夫妻了一场。能亲手为心爱的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然后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吃饱,这是一种幸福;每天能为他添衣盖被,帮他整理好衣服的皱褶,这是一种幸福;能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熟睡的脸庞,这是一种幸福。可有时候,就这样一种简单的幸福却不可以拥有。陆游、唐婉叠印的心,被生生地剥离,鲜血淋漓,千年的光阴也没能风干那斑斑血迹。心被剜了,再也无法填补,只有等待血流干的那一刻。

心碎了,心碎了!听见了秦少游“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的心碎声音。晏几道在酒醒之后,依旧不忘与恋人小萍初见的情景,“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不愿离别,却不得不离别,可是离别后何时才能重逢?离别再重逢谈何容易?“离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人生有很多藩篱,有时候就连看一眼都是奢望!在命运面前,他们只有苦苦哀求,苦苦哀求命运能再给一次重逢的机会,哪怕用一生的相思,换取一次的“歌尽桃花扇底风”也在所不惜。

佛说,万物皆有情,在有情的岁月里,我做不到明心见性,淡泊自持,也做不到清醒自居。在我走近宋词的时光里,在与宋词做深深浅浅的对话的同时,她让我爱不释手,却又让我心痛难安。宋词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寂寞挥舞着水袖的青衣,向我婉转倾诉那一页令人撕心裂肺,荡气回肠的悲欢离合往事。那些鲜活的灵魂,时隔千年,依旧光彩照人,栩栩如生。

走近宋词,她美艳绝伦,却又凄婉地让我不能够读下去。转身离别处,只见她依旧徜徉在光阴的湖畔,临水照影,弹奏着一曲高山流水,等待知音来解……

201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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