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街头,一个女孩打着手机,哭泣着走过来。
女孩长得瘦小稚气,十七、八岁模样,一身蓝色工服透露出她的身份:这是一名在工厂生产车间工作的普通女工。女孩讲着方言,从口音里可听出她是来自四川一带。
阳光正猛烈,哭泣着的女孩象一株庄稼地里缺少水分的幼苗,弱小,孤独,无助。擦肩而过的我,心弦被这个陌生的女孩蓦然拔动:她因什么事在哭泣呢?
也许,女孩是受到了厂方的不公正对待:工资被扣了,加班费算少了,无故被辞退了,抑或是老板突然关门走人卷走了她的血汗钱?在打工一族中,这些情况并不鲜见。女孩或许正在向朋友或亲戚求助呢。
十七、八岁的年龄,理应在校园里读书,但贫困的生活逼迫女孩过早的走进了社会,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艰辛。没有文凭,没有职称,没有关系的庇佑,她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苦力,换回每月一叠或厚或薄的钞票。在打工女孩身上,有着令人动容的懂事。我认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父亲早逝,母亲无业,她每月工资很多1200元,要省下800元,寄回家给母亲生活和弟弟读书。
打工女孩大都很节俭。那天我去银行,见排在前面的一个穿工服的女孩在存钱,存多少呢?200元!女孩的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挺秀气,挺安静。办理完手续,女孩小心的将存折装进贴身的口袋里,静静的走出银行的大门。我突然间生出了感动:为了200元,女孩专程跑了一趟银行,可见这200元钱在她心中有着足够的分量!而不说200元,就是2000元,甚至20000元,在我们有些人的心中,包括一些家庭条件优越的同龄女孩心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打工女孩还有着很多动人的优点,譬如她们聪明,漂亮,温柔,强过一些富家女孩百倍,但往往吃苦有她们,享福却无她们,还要遭受诸多欺凌和不幸,让人徒生命运不公的慨叹。
也许,哭泣着的女孩是失恋了,她正在打电话给曾经的男朋友,哀求他回心转意,也可能是在向亲戚朋友哭诉心中的痛苦。
外出打工的女孩,大都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有的甚至只有十六、七岁,她们如果在家都还只是父母眼中的孩子,但她们打工后很快就恋爱了,很快就同居了,然后是哭哭笑笑,恩恩怨怨。
我经常听见周围的一些男人议论她们,带着轻蔑的口吻:“那些打工妹很好哄的,随随便便就可泡到手,哄打工妹比找鸡还容易,找鸡要钱,泡打工妹钱都省了。”然后淫笑声响起。我真想抽他们一记耳光,这些男人,丧失了起码的良心!谁都是父母生养,本无高低贵贱,只因后来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的不同才分出了三六九等。人与人之间,基本的尊重不能丢。
打工生活,对年轻的她们来说,有着太多的辛苦和寂寞。她们过早的恋爱,其实不是对男女之情的饥渴,更多的是想找一个能够关心自己的人,哭泣时能有一个可以依偎的肩膀。但结果往往是饮鸠止渴,得到的是更大的伤害。
也许,哭泣的女孩是想家了,或者家中遭遇了什么不幸。手机的那头,是她家中至爱的亲人。
在外打工,家是女孩们心中温馨的港湾,是她们精神的支柱,父母亲人是她们很大的牵挂。面对欺凌时,她们可以不哭;面对背叛时,她们可以不哭;但家乡父母深情的唤一声乳名,却足以摧毁她们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化成了汹涌的泪水,一发不可收。
那天,是四川汶川地震发生后的几天,难道是女孩家中有亲人在地震中失去了生命?我想,这是她很不愿意面对的。辛苦和欺凌可以忍受,没有了爱情可以继续,但失去了家乡挚爱的亲人,对女孩来说也许就意味着失去了整个世界!但愿这只是我多余的担心。
女孩打着手机,哭泣着,走向远处的街道。转过一个街角,不见了身影。我在心内默默为她祈祷:不管是遇到了什么痛苦,都要尽快的走出来,笑对人生!
向所有如我姊妹一样的打工女孩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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