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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歌手

来源: 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8-12

盛夏的歌手

盛夏,是蝉放声高歌的季节。响亮的蝉声尽管有些单调,但我觉得,它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和韵律。我在乡间自家小院柿树的绿荫下,一边乘凉读诗,一边喝茶听蝉歌唱,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夏日的美好时光。

在我的记忆里,北京的蝉大略有两种,一种是个头较大的蝉,其学名“黑蚱蝉”,它的全身乌黑发亮,北京人大多叫它“季鸟儿”,它的叫声高亢嘹亮,从不低沉,很有几分慷慨激昂的神态。还有一种是个头较小的蝉,我叫它“二丝”,因为它的声音里总会发出“二丝…二丝…二丝”的音调来。其实它的学名叫“蟪蛄”,乡间俗称“小热热”,它的叫声比“季鸟儿”的叫声稍低一些。也许是在地下蜇伏的时间太久,小小的身躯过于疲惫,音色中常常会带着一丝沙哑。但它们的共同之处,都是持续不停地为生命里阳光灿烂的日子而高唱。我从它们乐此不疲地欢歌中,从未感受到有过间歇休止的意向,低沉更不是蝉的风格。蝉,只为短暂的生命唱响高调,它能从清晨唱到夜半,它能唱出盛夏很美的欢乐乐章。

在乡间的林荫小道上,在田野的梢林中,我听过这两种个头大小不同的蝉在一起歌唱。它们一高一低,一粗一细的声调组合在一起,像两个季节的歌手,在大自然的舞台上,演绎出完美和谐的二重唱。此时正值三伏天,我想,在这酷热的季节里,是不会有哪种昆虫声敢和蝉声来媲美了。

但又会有谁知道,蝉为了能在人间放声歌唱,它又忍受了多少苦难的折磨?蝉的寿命在北京地区,大概只有六年左右的时间,它是世界上寿命很长的昆虫。六年虽然很漫长,可蝉在地面上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能见到光明,其余的日子,蝉要一直默默地潜伏于黑暗的地下,靠吸吮植物根部的汁液来维系生命。

我对蝉感兴趣的时候,是在孩提时代的一个夏天。那时,还不过是一个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夏天的中午,常常趁着大人午休,偷偷摸摸地溜出家门,和一群孩子们极有兴致地去河边的柳树下捕蝉。蝉,就趴在黝黑的树干上鸣叫,或在绿叶的枝头上悠然自得地清唱。捕蝉之前,我们几个小屁孩儿,总要到马常打滚儿的地方去寻找马尾鬃。觅到马尾鬃是我们很开心的事,有了它,就能得到捕蝉的乐趣。

我们把马尾鬃的一端拴在长长的竹杆上,另一头打个活扣结,构成一个能捉住蝉的圈套。小伙伴们捉蝉的时候,一双双乌黑的小眼睛里都会露出狡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鸣叫的蝉,然后把马尾鬃慢慢套住蝉的头,再小心地拉紧鬃的圈套。瞬间,蝉便成了我们的俘虏,但它还要厉声尖叫着挣扎,企图挣脱我们的束缚。但足够结实的马尾鬃牢牢地套住蝉,任凭它薄薄的蝉翼扑楞楞地抽打,很终还是难逃一劫。捉到蝉,是童年时光的一种乐趣,直到现在那种乐趣还依旧在心头悄然荡漾。

但捕蝉,也有失手的时候,有的蝉极精,当你刚把鬃套伸向蝉的眼前一晃,它就倏地跃起逃遁,展翅飞向远方,一去再也不会回头。那时,捕不到蝉,每个小伙伴们的脸上,都会露出些许的失望与无奈。可很快,下一个蝉的身影,又将是我们开心时刻的到来。纤细的一根马尾鬃,在给我们幼小的童年带来快乐的同时,也就终止了那些蝉的欢乐歌唱。现在想起来,内心仍会有些许的自责和遗憾在隐隐地滋生。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蝉似乎越来越感兴趣。也许是出于爱屋及乌的缘故吧,竟然还对有关蝉的词语也非常喜欢了。

但很多人不喜欢蝉,也不理解蝉。尤以不喜欢蝉的鸣叫,说它在炎热的夏天,只会没完没了地喧嚣,聒噪的声音让人听了很心烦。特别是当你疲惫不堪,正想休息的时候,蝉却一直围绕在你身边高唱,如调皮的孩子,仿佛在故意和你捣乱,令人不得安宁。

其实,我以为,听蝉鸣时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感觉。

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的《雨霖铃》,是在仕途失意、与恋人离别,被迫离开京都时写的。那时,他的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让灵魂倍受煎熬。由此,柳永感到前途黯淡渺茫,便有“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深深地表达了柳永内心世界的一种感伤和凄凉的况味。

而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蝉》,则是一首借物喻人的哲理诗。诗中的蝉,正是暗喻李商隐自己,他用蝉比喻高洁,抒发寄人篱下的感叹“烦人很相警,我亦举家清。”李商隐曾两度入官秘书省,都未能得志,他在处境每况愈下,表达自己在仕途不顺的境况下,依然还要坚守清高的志向。

自古以来,蝉在文人墨客笔下,常有象征高洁的品格。除了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蝉》之外,还有早于李商隐两百多年的唐初诗人虞世南,他的《蝉》写得更是清新脱俗,令人惊叹,“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把蝉描绘成生性高洁,栖高饮露,发出的声音,不用借助秋风,也会传到很远,以此暗喻诗人高洁清远的品行志趣。

令人遗憾的是,不少现代的人,尽管脖颈上挂着金蝉玉坠,成年累月在为赚钱而不择手段地拼命,并不理解蝉这个弱小的生灵存在的真正意义。很多人只知道蝉在美好的夏天,给人制造无休无止的喧嚣,带来刺耳的聒噪,却不知蝉在地下的黑暗中,隐忍数年寂寞的时光。蝉经过多次蜕变,很终才能成功地羽化成蝉,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勇气。闲暇时,我听着激情盛放的蝉鸣,时常在暗问自己,那蝉是不是只因历经千辛万苦走出黑暗,才有了勇气来到人间尽情欢唱的?我想,一定是的。它要为走出黑暗而吶喊,它要为短暂的生命而欢唱。它像盛夏季节的歌手,一刻也不停歇地高歌。蝉鸣,像一种深情地告白,唱出自己的心声,唱出一生清高的志向,一直唱到生命的完结。

秋末初冬时节,我在修剪小院里的柿树时偶然发现,一只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蝉,还在紧紧地拥抱着树干。我试图把它从树干上取下来,但很难,它的利爪竟然深深地镶进了树皮,它是那样深情地留恋着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也许,它还想等待明年的盛夏再来歌唱。本来,它就是盛夏名副其实的歌手,又怎能会轻易地离开为生命而歌唱的大舞台呢?

盛夏,坐在乡间自家小院的柿树绿荫下,薄薄的一本诗读完了,淡淡的几盏茶饮尽了,炎炎的烈日也已疲惫地跌落在西山脚下。但树上的蝉声,却依然没有消退,蝉在竭尽全力地歌唱着,它们把全部的爱投入在激扬的歌声里,将满腔的热情注入到跳荡的音符中,它要赶在金色的秋天到来之前,为生命的很后一季而放声高歌。

2020.8.16(北京•原创)江山文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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