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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伴梦

来源: 北方文学汇 时间:2021-10-14

大晴两日,天气顿然和暖。又一次穿越喧嚣的城市,散步。回到家中,热烘烘的喧嚷已在远处。开门之际,南窗地上,有一缕长条形的月色。

我方记起,今天是阴历三月十二,月亮将圆,月光才这样的亮,那种柔弱而雅致的月色,让我想起古书所云的无比太平的远古。开灯,换鞋,更衣,又从苍凉的远古回到温热的现实。

落地窗帘哗然飘起,猛然觉得春风原来真的这样撩人,仿佛有若干只手在热情洋溢地抚摸着,那一刻,我的脸,仿佛变成了远古君王的脸,甚而至于,满头,满脸,满身都是娇滴滴、香喷喷、热乎乎的纤纤手指。我就受宠若惊,也满心羞涩,就关灯,站在窗前,心里对充满环宇的皓然月色说:我只是一介平民,我无福消受君王的待遇,我只求拂面撩帘的风和充盈天宇的月色都是真的。

果然都是真的!

就这样,上一个冬天又成了永不回还的传说。然而,我在春天是不大愿意怀旧的,我更愿意接受青春时节生机勃勃的风的扰攘,也愿意笑对色香俱佳的春日大好时光,虽然我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忍受更多的惆怅。但是,春日时光毕竟太短暂了,短暂得让我不敢心存他想,我只愿意笑迎惠然肯来的晨光,也愿意送别日日尽去的夕阳,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要么摊开书本,要么翻开手稿,要么凭着杯酒盏茶,闭目冥想。

我所想的也终究太多,自然无法全都记住。记忆犹深的当然是冬日尽去,朗朗晴天,云有霁色。一到夜里,天空澄明,暖春的月光就跃进我的南窗,在光洁的地板上驻足,变成一带长条形的光影。这样的月光让我心惊,也让我心喜,我就想:风正酣,月光正好,我很真实。散文http://sanwenzx.com

是谁让我总有这样善感的情怀呢?花开花谢,月升月落,和风吹过,云影飘忽,一切一切,就这样不负责任地造就了我的多情和脆弱,当我的脆弱风一般从心底里吹起来的时候,我总会想及唐时驿路上的馆舍,宋时大都里的闹市,以及奔波的茶寮,休闲的酒肆,还有,长安城里捣衣的杵声,汴河水上挂帆的缆索。是谁啊,让我在仰视太平月光的时候,总这样无心无意地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找寻头戴方巾,脚著芒鞋的我,但人海茫茫,怎么看都找不见一个像我的样子。究竟是谁呢?明明知道我很脆弱,居然这样让我不情愿地怀旧,真是心太狠了!

总会梦见我在长安城的街道上露宿,至少至少,我也曾凭着梦境在开封府大堂外的台阶上露宿。我只求这些繁华的长梦不要间断,我就可以凭借它们聊发千载不朽的诗情,我可以随心率性地去看小儿学写的字,去看老儒常读的书——好梦果真不能长久啊!风又起,吹进半屋皎洁的月色。这是春已大暖的三月,我再也想不起冬日里峻厉的霜雪,它们当然早已经消融,晚春的柔风又这样和暖,世间已经变得如此安分。我为什么想到一定要有一个可心的情人呢?谁又愿意做这个情人呢?独自沉湎在乡情里不更好吗?城市里的乡情,唯有在月光如水的夜里才这样安静吧。

月亮还是月亮,天穹还是天穹,柔风还是柔风,和暖还是和暖,虽然我仅仅是赶在夜里感受到了这种和暖,但也很真切,因而,我也感到十分满足。我并不想把自己生生地绑定在某一个风华绝代的繁华盛世,我只想这样真实地吹吹暖风,看看久违了的却也是很亲切的月色,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正气凛然的书生就已足够。“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我不必为光辉灿烂的白天再塑造一个黝黑阴森的“先祖”和“世尊”,更不想做一个背井离乡的人,我的身上本就淌着被故土暖热的血,但我不愿意空怀一腔国破家亡的恨,我也不想在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心里还丢不下自己爱着的人,其实想丢和不想丢都必须要丢了,这就是人生!我不想让烛火一般明亮、温暖、且也极其有限的一生背负过多的离愁别恨以及千秋家国梦——我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呢?我没有那么长的生命长度,我所能做的仅仅是现在好好地活着。

我实在不明白,我本不想怀旧却又这样总在怀旧。但是细细一想,自己半生的旧梦里面并没有不朽的“文治”,也没有显赫的“武功”,我只是一介平民,我所怀恋的旧梦也只是停留在懵懂初开的童贞年岁里。我只记得,坐南朝北的老瓦屋,颓檐低矮。顺着参差破败的檐边望出去,就看见北方广袤而深蓝的天空。时值春夏之交,天气晴好,从黑魆魆的厨房里飘出的是熬煮干菜的浓香味,我就记住了深蓝的天空是有干菜那样的香味的,而锅里的干菜是有深蓝天空那样的清爽的。端着粗瓷大碗吃干菜的时候,北方的天穹下,一座巍峨雄伟的山岭,冬天的彤云和雪雾从那里生,夏天的雷暴和大雨从那边生。特别是每回下过大雨之后,山洪一定爆发,高高的山岭仿佛发出轰鸣之声,年纪大的人就会满怀惊惧地念念有词:“龙生云,龙兴雨,一龙带九蛟,二十四个穿山甲!”

我一直相信这话是真的,直到如今!

我却从未见到过龙,也从未见到过龙归大海的情景。但我也从没有怀疑过早已死了的那些年纪很大的人,我相信他们本不愿哄我!即便是现在,月自南窗入我室,我依然相信月光有情,春夏之交的月亮比龙更温存,月光比洪水更亲和。转眼之间,我已不能算年轻了,我的信念又变得如此简单,我每每在辛劳一天之后,很想看到的就是城里的灯光渐次熄灭,我就想千千万万心性虽已改易,但还活得很有生气的人们,我喜欢在月光普照的宁静里安然入眠,深眠之中还有坊间巷里亲热温和的小梦。散文http://sanwenzx.com

然而,楼房实在是太高了,并且越来越高。曾经高门大户的瓦屋如今因为自惭形秽而在高耸的楼宇间躲躲闪闪。初夏,榴花将红,却很难再看到碧绿的石榴树罩住半个小院和半截儿房檐。颓然的屋顶的瓦沟里,瓦松已经蔚然成林,只有慵懒的猫在其间漫无目的地逡巡。雨季就要到了,差不多已经显得很珍稀的瓦屋,它们的主人们大概怀揣着日益风行的大厦之梦,在繁忙的城市里奔忙,在无尽的奔忙里疏离了古旧的瓦屋和瓦屋围成的小院,几乎没有人在意,瓦屋的顶早就倾颓了。

遥远年间太平的月光,久违了!为千家万户吹送过和平月色的热风,久违了!

城市,声色犬马的大舞台,白昼之不足,灯火续之。在路灯与霓虹灯照亮的街区和闹市,夜游,再也无需秉烛。

月影东移,暖风更加酣畅。此起彼伏的狗吠一直未停,本该是夜阑人静的时候,确有声声鸡鸣。月行匆匆,又渡红尘。

白昼里所有的幽思与奔忙,终于变成难以抗拒的倦意,于是寄身于榻,不掩帘,亦不启灯,凭柔弱的月光关照斗室。我想,当南窗下地板上那一带长条形的月影一直东移,直至移无可移只好逃出斗室的时候,我一定神游在一个更美的梦中,灯火通明的城市的并不安分的心一定还在跳动。

20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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