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的姿态
真是一闪念,我突然想象起走路的姿态。想象走路,是自己已失去正常走路的功能。伤残三十多年,眼前全是行走自如的健人,我已习惯了健与残两种不同的行走姿态。可是今天在一闪念的瞬间,我却意外的想象起我伤残前到底是怎样一种走路的姿态。
一个下肢已失去功能的重残者,是如何在双拐的支撑下艰难的移拐挪步?如果这摇来晃去也叫走路,那么在没有双拐的那段19年的青少年岁月,我是如何在大脑的指令下行走和奔跑呢?我深知失去的不会让想象还原事实的本来面目。
双拐还未找到我之前,我用灵便的双腿行走在坚实的大地上是昂首挺胸、还是低首垂眉?是箭步如飞、还是缓步如牛?是摇头晃脑、还是稳步矫健?这些我是丁点印象都没有了,现在有的只是双拐支撑着一双软绵无力的残腿,残腿与拐杖呈现着影响美感的丑态。这丑态决定着残缺的不再圆满,坎坷的不再平坦。一路危机四伏,一路坎坷艰难。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哪里跌倒哪里爬”,先人的经验是让一个个体生命不要依赖,不要等待,要靠自己独立:你自己起来吧!这时一个未解的问题出现了,无论多么强大的生命,一千次跌倒可一千次爬起而站立,那么一千零一次跌倒永远爬不起来呢?这时走路的姿态将永远消失。
行走即有路。无论这路已硬化亮化美化绿化得一路风光无限、赏尽人间春色,还是一路风霜雪雨、陡峭崎岖,一个字的称谓都叫“路”。有阴有阳形成宇宙,有男有女形成世界,有脚有路形成行走。停止行走,路也失去意义。有路可走,绝境就难以露面。
不是所有的行走都有路。年逾而立的那年,供我生命五谷的老父亲下世后,我突然陷入生存的困境。在一副拐杖的陪伴下,我走进一个比家乡小村大很多的地方,这个地方都称它是:陵川县城。这里车多路敞,我老觉得无路可走;这里高楼林立,我老觉得无处安身;这里饭店飘香,我老觉得饥肠辘辘。我想绝境可能如此吧!
不是所有的绝境都无路可走,否则不会有“绝处逢生。”有句名言大意是:“上帝在关闭一道门的同时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只是我的这扇小窗打开的极其艰难。我曾千万次叩击那一扇扇高大而为我紧闭的房门,就在我即将放弃希望时,上帝才为我打开一扇投进一丝阳光的小窗。于是我遵循着上帝的安排,与拐相伴,踏上一条坎坷不平的窄径小道。
窄径也是径,小道也是道。有径有道,即有了生命的通道。一路风雨,一路伤痕,都是对一个生命的磨砺与考验;一路的遮风挡雨,一路的疗伤治痕,都是让一个生命感受并懂得人间的大爱大善。一路走过,一路走来,迈过一个世纪,步入今天,是卑微生命的侥幸机缘。有了机缘,我就有了今天,有了想象这抬脚迈步走路的姿态。
今天,已无法想象我正常的行走,想起的仍是拐杖的倾斜、残体的摇摆。今天,反观来路,仍可清晰地看见在居高临下者面前,我屈膝求全低声下气的姿态;仍可看见在伸手相助、扶我前行者面前声声道谢时相互友善的姿态。冷漠与友善,是由内而外呈现的不同形态。曲与直、高与低,也只是外在形式的显现。
盛气凌人和卑躬屈膝,让我思索很久。一个道貌岸然者在台上的豪言壮语和台下的卑鄙龌龊,其行走的姿态定然判若两人。一个贼,其行为的姿态可用鬼鬼祟祟、狗盗鼠窜来描述形容,可一个装腔作势的贪官在东窗事发之前,如何描述其行走的方向和姿态,却觅不到现成的词语作以标准规范。
行走仅是行走,姿态仅是目及的姿态。走在宽敞的路上,不免走进死胡同的狭窄;走在崎岖的路上,却可直通人间正道的宽广。走向监狱有一条路,监狱之外有很多条路。美与丑、善与恶、贵与贱、高与低、甚至健与残,只有交给体现德行的行为给予答案。
行走在倾斜而摇摆的人生中途,我不时的内视孑然一己,不时的外观缤纷的世界,这行走各异的姿态,总使我眼花缭乱无力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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