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我们之间原本没有疙瘩，可是，我们的疙瘩源于什么？
源于那些近乎变态的体罚方式；还是源于那些功利的行为；也许，都有。但，我们之间出现疙瘩的导火索，却源于一件小事。现在看来，真的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那时，却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整个世界。
那是一次考试，严格来说，是一次期中考试。对于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来说，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证明自我、展示自我的机会；辛苦努力大半个学期，只为在这一刻绽放。
为了那次考试，我等待了很久，也紧张了很久，本应如约而至，却迟迟不曾到来——不，迟迟不曾到来的，只是语文，数学早在两星期前，已经考完。
可是，语文考试，为什么还没来呢？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考语文啊？”有同学按捺不住地向老师问道。
“马上，马上了！”五八先生面对这样的问题，每次都会给出相同的答案，且眉宇间也露出焦急的情绪。
马上过后，仍然是杳无音信，遥遥无期。
也许，我们这学期不用考语文了。面对无数次“马上”落空，石沉大海之后，同学们窃喜地以为，逃过了一次考试。
只是，同学的窃喜还没来得及浮现在脸上，突然，被老师的一声命令，吓到了九霄云外：“今天，我们来考试吧。”
考试，老师手中没有试卷，也没有拉开桌椅，不像平时期中考试的氛围！
“这一次考试，没有试卷，我在黑板上抄题目，同学们拿出几张纸或一个新本子写答案，当然，题目也照抄；桌椅就不拉开了，省得动静太大。”老师朝同学们轻描淡写地宣布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考试？考试！一千个问号在同学们脑海里打转，慑于老师的威严，终究没有化为言语。
考试就考试，写纸上就写纸上，反正，老师说什么都是对的，若有反对意见，请保持沉默。相处了这么久，同学与老师早就达成了这样的默契。
两节课的时间，哪怕加上写作文，也颇为丰富。
老师抄写地很认真，同学们做得也很认真，俨然就是真正的考试；谁说这不是真正的考试了，在每一个同学心中，不管有没有试卷，只要老师说，这是考试，哪怕写在废纸上，都是一次神圣的考试。每一个同学都严阵以待，每一个同学都倾注心血。
时间一到，同学们放下纸、笔，交上自认为满意的答卷。
我这样上进的学生怎么会轻易放过一次考试，这一次，也不例外，哪怕没有试卷，哪怕没有拉开桌椅，我也依然认为，这是一次检验自身水平的绝佳机会。
试卷交上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犹如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见到心仪的相亲男，等待回复，那种甜蜜而又忐忑的心情。
时间一天天过去，但有关于考试的分数却一直没有出来；
“考试结束都好几天了，老师怎么还没公布考试结果呢？”偶尔想起，同学默默念叨。
一周过去了，仍然没有声息；
终于，两周过去了，再不出结果，恐怕我们就要迎来期末考试了。
“老师，我们的试卷判了吗？”有人已经忘记，但有人仍然记起，且一直放在心上。
“还没呢，很近太忙了！马上就看，马上就看！”老师愣了一下，似乎对于这件事情，早已忘记。
老师确实忙，担任一个班级的班主任，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更重要的是，还在学校经营着一个小商店，整天忙得像无头的苍蝇，没有阅卷，也情有可原。
忙碌的结果，老师并不想亲自判卷，而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学生，同学之间，交叉判卷，每一个都是考生，每一个也都是阅卷老师，很公平公正吧。
如考试时一样，老师负责在黑板上写答案；同学在下面对答案。
期中考试，大半个学期才有一次，没有试卷也就算了，简陋一点也无所谓，可是，原本应该由老师判卷的任务却交给了学生。同学们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对于这次考试，我做了充分的准备，也有信心，能得到一个超高的分数。出乎意料的是，看我试卷的同学不时地告知我，这道题错了，那道题又错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我的答案跟老师的答案一模一样，怎么会错呢。
那个同学，好心地把作业本递给我，我才发现，我原本整洁干净的作业本多了好几处涂改，原本都是正确的答案，反而都改错了，更离谱的是作文*一段和很后一段也被人撕掉，剩下中间一截耷拉在作业本里。
这哪是我交上去的作业本，分明被人篡改过，怒火在胸中燃烧，一不小心，就要爆发，但是，我又不能爆发，只能强压着，堵在胸口。我如坐针毡，满脑海里都是那些被改过的痕迹，谁？谁会这么卑鄙，要篡改我的答案？
判我试卷的人？
不会，毕竟老师的试卷刚刚才发下来，他没有时间去涂改，再说，我们完全处于不同的竞争层级，他也没有动机去篡改我的试卷。
不是他，那是谁呢？——老师？
不，不可能，虽然老师有时在课堂上对我纠正他的错误有些不满意，但还不至于要篡改我的试卷，从而达到打击我的目的！
不是判我试卷的人，也不是老师，那会是谁呢？
突然，我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同学——他是老师的儿子，一个成绩还算不错，在班级排名也比较靠前的男孩。或许，在他心目中，我天然就是他的竞争者；尽管，在我心目中，并不这么想。
是的，是的，一定是他了，没有谁有机会接近这份试卷；也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如此嫉妒我，嫉妒我轻而易举就坐上*一的宝座；嫉妒我，每次作文都能当成范文。大概，很多次，我都是他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甚至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不敢看我。曾经我们也是朋友，好朋友，后来，因为学习上的竞争，他被我超越，且不断落后，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如果可以解释，也许，就这些。
可是，这一切都是猜测，我没有办法证实。
“老师，我的作业本被人改动过？”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拿着作业本忐忑不安地跑到老师面前。
“怎么会呢？！”老师一脸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我上交的作业本干净整洁，没有半点改动，可是，发下来的作业本很多地方都被涂改了，而且作文也被人家撕了一部分……”尽管，我满腔委屈和愤怒，但依然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掉眼泪，可是，话还没说完，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哗哗地流了出来。
“不知道，反正，我把作业本收上来，一直锁在箱子里没动。”老师不耐烦地回了我一句，眼睛不停地朝远处看，似乎并不想管我这档子事。
“这么多涂改，连字迹都不一样。”我试着把作业本递给他，想让他看一下，哪怕只看一眼，再给我回复，我都会好受一点。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要看我作业本的意思，眼睛一直躲闪，一直逃避，仿佛眼前的我就是一个瘟神，他迫不及待想让我离开。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希望能从他的脸上读出半点同情和信任。可是，什么也没有，除了不耐烦和想逃离。
“我的箱子，从来没有人动过。”扔下这句话，他拂袖而去，一脸的厌烦。
难道这就是我们敬爱的老师，是“我们的园丁”，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老师能优待我什么，我只是希望他能像一个正常的老师一样，去对待所有学生，我所奢求的只是一点公道，作为学生的一点公道。
他的态度，出乎我的意料；他是老师，我是一个积极上进、努力奋进的学生，我们原本应该是完美的师生搭档，可是，不是，对于我的优秀，他甚至有些嫉妒，这简直不像一个老师对学生该有的态度。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对待我。也许，是因为我总是表现地那么突出，而又肆无忌惮，他害怕我这样的学生，已经到了厌烦的地步。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老师是不是因为家庭矛盾导致的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对我有什么误解；小小的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死心眼地认为，作为一个老师，对学生反映的问题，不仅不去关注，反而眼里满是嘲讽，这并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
此时，谁篡改了我的试卷不再重要，老师这样的态度，却成为新的伤心点，让我的心瞬间冰冻，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终究，不了了之，关于考试成绩，我早己不去关注，因为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真实成绩。
一次考试事小，只是由此引发的后遗症却常常在我心里发作，如一棵树，被人砍了一刀，时间一长，伤口慢慢痊愈，可是在伤口处，留下的那一个疙瘩，随着岁月的流逝，却堆积地越来越深，越来越高；就像我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哪怕已经修复，却依然留有一个疙瘩，因为，曾经残留在心的信任和尊重，早已坍塌。
整个小学期间，我们还是维持表面的祥和，直到毕业。
彦子
2019年6月13日星期四
（1）五八先生的整人之术
（2）五八先生
子彦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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