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不 褪 色 的 记 忆
文/王秀丽(上海)
时光改变了容颜,却无法带走珍贵的记忆。那三间土屋教室,那个小院子操场,一群小伙伴,一个可亲可敬的老师,犹如一幅不褪色的图画,时时展现眼前。
整天跟着小伙伴疯跑的我,终于在一天早晨被娘牵着,送进了村里的“育红班”。在这里,我遇到了人生的*一个音乐启蒙老师——崔淑兰。
现在想来,她那时大概四十多岁。她中等身材,身体微胖;偏分头,头发很短,说话声音有些哑。她性格开朗,笑声爽朗,对我们和蔼可亲。不上课的时候她喜欢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的衣服色调不是灰就是白和黑色。
一次,我娘说:“你老师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两条长长的辫子……”我马上打断她的话:“不要说我老师,他是男的!”娘说:“你知道什么?我刚嫁进你们家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啊!”我眼中的老师,不仅多才多艺,而且手很巧。每年的儿童节,她会用彩色的薄薄的那种纸张,(我们那个时候叫粉连纸)做成拉花,挂在教室的土墙上,增添节日的气氛。教室里没有日历牌。她用彩色的纸板剪成碗口大小的圆,用尺子和铅笔画好以纸板中心为点的射线,然后用毛笔描射线,再用剪刀剪一条窄又尖的纸板,作为指针,很后用毛笔写上星期一,星期二……该上周几的课了,该谁周几值日了,一定错不了。每逢下雨天,为防止我们下水沟、水坑玩水,她会用毛笔在我们每个人小腿脚踝处编上号,1号、2号、3号……到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她会挨个检查。有的小朋友因为淌水玩儿不见了编号,就吓得哇哇大哭,会让大人用毛笔再重新描一下自己的编号。
我很喜欢放学前的那段美好时光。教室前面的院子就是我们的操场,我们在教室门口两边分站两排,两排对着脸儿站,老师站在中间。我们一起唱《跑马溜溜的山上》,并配上简单的律动动作。还跟她一起唱吕剧《李二嫂改嫁》选段、豫剧《朝阳沟》选段,听她唱《铡美案》,听她打着竹板表演快板《好汉武二郎》……
有一次,我们坐在教室里等了好久才见到老师眼睛红红的进来。她一身酒气,我*一次见她哭,总以为她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人。全班小朋友都一起哭了起来。后来,老师停止了哭泣,擦着泪说:“同学们,不要哭了,我没事。”
上了小学一年级,我还是会绕过村小学,一次次去那个心中的快乐园。直到没看见熟悉的小伙伴,才如梦初醒。后来,总是在放学后,再去育红班转一圈,坐在院子西边那根檩条上出神儿,心里一遍遍唱着《跑马溜溜的山上》。想着她总是夸我学唱歌学的比其他小朋友快;想着小伙伴在她没到学校前,在班长带领下,围着小院子一圈圈跑步锻炼身体;想那个用砖垒起来的方方的小讲台;还想到老师手工制作的挂在墙上的木板做成的黑板。
再后来,我读了初中,离开了村子。偶尔回去,就到她家看望她。每次去,她都很高兴,不断摸我着我的头,说:“长高了,长高了!”
一天,听发小说老师生病了,我们一起赶了过去。记得当时我们几个小伙伴,每人摊了一两毛钱,跑到代销点,买了糖块,我们手捧着糖块去了老师家。屋里人多的都挤不下了。村支书、邻居们,及她教过的学生们挤满了她的三间房子。她的床头放满了村民和学生带去的慰问品。我一声:“老师!”泪如雨下。老师看到我,很高兴,她眼泪也流出来了。她的脸色很黄很憔悴,人也瘦了许多,声音很微弱。但是我能听得见:“又长高了。好好学习啊!”后来我到了聊城读书学习,再后来听母亲说老师已经去世了。我问:“我老师埋在哪里了?”娘说:“埋在大堤西面了。”我默默地冲着大堤的方向深深鞠了三个躬。我无法想象她在无数个黑暗的夜里有多孤独,多无助,经历了怎样病疼的折磨。我不知道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没有结婚,无儿无女,一辈子和老母亲相依为命,把毕生的心血献给了乡村幼儿教育事业。她把所有的痛苦深埋心底,却把快乐的种子播撒到我们每个孩子幼小的心田,并开出灿烂的花朵。
如今,我也到了当年初见她时的年龄。我的恩师,我的人生领路人。在《朝阳沟》中,您带我领略了山区优美的风光,了解了山区淳朴的民风,认识了立志改变山区面貌的知识青年银环和栓宝;《花木兰》、《穆桂英挂帅》、《五世请缨》,您又让我知道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及在敌寇进侵家园时刻,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万丈。《大祭桩》、《白蛇传》、《秦雪梅吊孝》、《女驸马》,又让我认识那么多为爱情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柔弱女子。人性的美丑,爱恨情仇全在一部部戏曲中演绎的淋漓尽致。
老师,长大后,我成了您。我教我的学生唱歌、跳舞,跟您一样,给她们编排节日节目。曾经多次在临清及聊城汇演中获得了奖项。遗憾的是,却没有成为您。但是,您的人格魅力,您的无私奉献、乐观坚强的精神给了我,并且时时刻刻温暖着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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