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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自登基以来

来源: 北方文学汇 时间:2021-10-29

原创 沈正攀  文起来不错 

 

 

朕自登基以来,五年时光,眨眼而过。现在每日收到奏章数百封,一一戳开,逐字阅完,非常疲累。

 

起初,并没有如此多的奏章。朕虽深居皇宫,但还是有一定眼力,能够识别,谁是可以为朕的江山作出贡献的臣子,谁是寄生于皇权之下贪图荣华富贵的贼人。朕从大量号称世世代代忠于朕的平民中,挑选出几位和朕兴趣相投又能干的,作为和朕共同治理江山的大臣。

 

那时,朕刚登基不久,也想做一个贤君,名载千秋。对于每位大臣的奏章,朕都一字不漏地看完,并且深思他们提出的各种意见,是否真的可以推行于世,造福万民。当时,经常可以看到令朕耳目一新的奏章,他们说的很多新观点,都深得朕意。朕曾一度想,朕的天下有他们辅佐,一定可以稳固如泰山。

 

好景不长,大臣们突然在奏章里表示,他们还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希望可以召唤进京,一起为朕服务,为万民谋福。朕相信他们的眼光,封了很多他们推荐的平民做官。那段时间,朕颇为得意,朕不输太宗,天下英雄,也尽入吾彀中矣。

 

老臣们的眼光,大部分都没有差错。朕每天收到的奏章猛然激增,不少想法都是前所未闻,民间果然多豪杰。但是,朕也慢慢遇到一些问题。由于奏章过多,一日之内已经很难全部阅完。尤其是有的大臣,想在朕面前卖弄学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非要长篇大论。

 

大部分时候,朕都以江山社稷为重,但朕也是肉身凡胎,也要享受生活的乐趣。然而,大臣们似乎并不这样想,他们仍然坚持每日上奏。有的大臣不知是该夸还是骂,一次上奏抵得上别人的几次。朕很初为他的勤奋而感动,一篇篇看完,发现也就某篇中的某个看法,还算独到,其余都是充数之作,真是浪费朕的时间。

 

这还算好的,起码是想表现好一点。

 

由于每天传上来的奏章太多,有些大臣的奏章,被朕原封不动地丢在一边,次数一多,他们很沮丧,开始在奏章封面做手脚。慢慢地,朕发现那些大臣的奏章封面,直接写上了独特的观点或抛出了一个困扰朕已久的问题。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有效。很多大臣,朕阅过他们平庸的奏章后,本打算不再重用,甚至不多看一眼。但是看到他们诱人的封面标语,朕还是忍不住拆开阅览一番。这一阅览,有的奏章确实给朕带来了新的启示,解答了朕的疑惑,但有的奏章纯粹是想吸引朕的注意力,甚至还想要朕给他们赐封。对于后一种大臣,朕绝不姑息,发现即流放到穷山恶水的地界。这就是企图诱骗朕的惩罚。至于前一种,居然猜中朕的心事,并给出了较为圆满的解答,朕对他们更添信任。

 

因为广泛阅览大臣们的奏章,朕的眼界大开,兴趣也越加广泛。朕对很多事物都开始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比如一种能够万马齐驱的座驾,一种能长生不老的技艺。朕开始主动搜罗天下各个行当的奇才,希望朕可以通过他们的指教,让朕的帝国更加富强长远。

 

当然,朕也不会再轻易被大臣们忽悠。他们曾推荐好些才子给朕,声称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当朕去翻阅这些新才子的奏章,发现很多只是喊出了响亮的口号,并没有实际解决问题的本事。那些深获朕信任的大臣,和他们没有丝毫利益牵扯而推荐上来的才子,实在是太少。看在他们为朕和江山呕心沥血的份上,朕也懒得追究他们的责任。

 

尽管新旧大臣们,日复一日地给朕提出新的建议和设想。朕却发现困惑好像越来越多。由于现在大臣的数量,远胜于很初朕登基的时候,朕已经完全读不完他们呈上来的所有奏章,即使他们每个人的奏章封面都似乎在说,臣今天又有了一个新发现。朕只能挑很感兴趣的阅览,但根本无法深入。有时朕故意沉迷于生活,连续数天一篇奏章都不读,也不作批示,但谁料想,他们奏章的内容总是通过朕的爱妃或太监传到朕耳里。要命的是,朕有时还觉得他们说得蛮有道理。但是朕只对他们当下的观点表示兴趣,以前的经历和看法,无论精彩与否,朕再也没有精力去探索。

 

朕好像对所有这些大臣都感到厌倦,还有某些平民也让朕心烦。那些平民凭借无畏的勇气和特别的观念,在人民之中广受欢迎,摇身成了头悬光环的豪杰。朕的大臣们,有的对这些豪杰嗤之以鼻,有的则赞誉有加。朕岂会让堂堂朝廷拥有遗珠?朕主动将这些民间豪杰网罗到朝廷后,却发现他们的见解,很多时候都不合朕的意,尽管他们给出了充足又合理的解释。他们太会迎合,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朕觉得舒坦,这反而引发了朕的怀疑,一直停留在舒适区,对朕和帝国的发展也很不利。他们也并非出自真心。如果一个大臣说爱这个世上所有的人,凭朕丰富的经验来看,这家伙一定是冒充圣人的骗子,博爱也可以说是无爱。那些家伙只是特别会自圆其说罢了。

 

因为朕久久没有翻某些大臣的奏章,他们终于放弃上奏,离开朕,遁隐田野。其实,朕也多次产生卸掉帝位遁入山林的念头,但迟迟没有勇气。朕终究舍不得离开这个帝国,还有那些充斥在思维空间里的众大臣,他们无处不在好像又无所不能。朕知道,即使朕离开,他们也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永远伴随着朕,直到朕停止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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