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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糖

来源: 北方文学汇 时间:2021-07-03

转过一条条布满着暗灰色的灰尘的阡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忽然,就看见空空的路边,已经高楼大厦般的昔日学校大门笔直地挺着腰杆,而且,那熟悉的一片空地上好像少了什么。是卖棉花糖的人吧。六月份的太阳实在是太热,整个人似乎都在熔化着,身上的汗,在皮肤上紧迫地流动着,我不得不躲到阴凉的地方去,似乎每一个躁动的毛孔都在喘着气————我确乎感受到了家外面的炎热————的确很可憎,又很可怕。我坐在了学校的门口,朝着从前小贩们摆摊的地方望去。四周静静的,没有一点杂音,只能听见炽热的空气在耳边不住地流动的声音。每当星期三下午三点钟的时候,还没长高的寄宿生们和走读生们就簇拥着走出校门。我常常是跟在人群的后面,等着人少了,再慢吞吞地向着校门口走去。一旦出了校门,就可以看见小围栏的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当然,至少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是这样)小吃,有盐水菠萝,有哈密瓜,还有,就是棉花糖。我小的时候并不喜欢吃酸,甚至是十分地畏惧酸的味道,也因此惧怕那盐水菠萝。在我的童年记忆名单里,菠萝算是一位浑身是刺而尖酸刻薄的小伙伴;至于哈密瓜呢,总之是记不得是为什么不喜欢了,那个时候自己好像比现在的自己更加地任性一点吧,不过不是叛逆的任性。那么心里的主角大约就只剩下棉花糖了。不仅很甜,而且很神奇。白色的砂糖在来回转着的一个铁制的容器里熔化,绕着一根长一点的小木棍一圈圈地蓬松上去,就似云朵一样聚拢在了上面,白得发亮,在三点半柔和阳光的作用下变得尤其地清晰,又像是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茶色光晕。但那时的我是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东西的,只管从兜里掏出来家里给的一块钱递给了卖棉花糖的,然后看着那白砂糖在那帖容器里神奇的变化。本是固态的白糖,怎么就会变成了一团白色的云呢?我那时候大概对化学和物理也是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很奇妙,很让人愉快,然后轻轻地在那白色的棉花糖上咬一口,并不是很松软,却也能够让甜软的细腻在味蕾间温柔地爬行。在我的印象中,吃棉花糖有一种很小的时候吃雪的感觉,攒到了一块的地方,咬起来会有一种类似于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可那是夏天啊。那也许就是夏天的甜吧。是啊,夏天的甜。小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过那夏天的甜,它定格在了我已经结束的那一页,橡皮擦不掉,但是也再也回不去。有的时候,当我再经过从前小贩们在星期三卖小食品的地方,总会想,棉花糖不只是甜吧。人去,楼改,心变,忆旧。我不想哭,因为那些都是很真很快乐的东西,就像我*一次吃又很后一次吃的棉花糖一样。我只希望着某一天我能够把胡子剃掉,拉着某个认识的人的手,一起走在大街上吃着棉花糖看着路上的人在匆匆地行走,把从前的三点钟阳光再重新紧紧地握在手心。我写了这么多文章,似乎也没有写到什么食物或是小吃之类的,但是这一篇是的,也许记忆中的棉花糖,本来就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吧,所以值得我用手指和思绪掠出它温暖而简单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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