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颍河故事
颍河水在家乡的村东边,儿时的记忆里,那里有清清的河水,宽宽的河面,嬉戏的鱼儿,呢喃的燕子,绵延十里的芦苇荡,连片翠郁的小树林。河岸上坐着锄把抽着烟侃大山的男人们,河边上抡着棒槌大笑着洗衣服的女人们,河水里光着屁股追逐着摸虾鱼的孩子们,突然抓起一只螃蟹,吓走了到处串的鱼群,偶尔惊起一滩水鸟,跑飞了嘎嘎叫的鸭子。只待西山日落,夜幕降下,背着锄头、提着篮子、哼着歌儿一点一点沿着桥墩恋着不舍慢慢回去,昏黄的煤油灯点上,村庄里炊烟四起,那雪白石头铺成的河岸上,草丛里只剩下萤火虫儿的光影和蛐蛐儿的声响……
写到这里,好似听到几声蛙叫,我的遥远的颍河故事开始了……
风中的芦苇荡
那时的颍河两岸到处是郁郁葱葱的芦苇丛,阵阵清风掠过,荡起层层碧波,犹如耳畔响过低低的吟唱。芦苇丛中,时不时蹦出几只蚂蚱,响起几声蝉鸣,野鸭子在水中嬉戏,布谷鸟在枝头啼鸣,枝头洁白的芦花随风摇曳,纷纷飞舞,远望去云一样飘逸、雪一般醉人。
夏天到了,烈日下带来滚滚热浪,芦苇荡却在独自守候一方静谧,悄然带来处处清凉。下学后、暑假里,这里就成了我和小伙伴们难舍的天堂,光着膀子、勾肩搭背、三五成群的来到芦苇地边上来赶场,把书包朝草丛一丢,肆意的摔跤、追逐、打闹,渴了到附近地里偷个瓜,累了躺在杂草丛上仰八叉,实在无聊就把芦苇地里的小昆虫们都撵个四散逃窜、把小鸟们惊的四处乱飞,然后一起哈哈大笑,带着一身汗水和泥水,齐刷刷把平静的河面打碎,荡进那涟漪波纹里,任阳光把我们都晒成黑黝黝的脊梁,泥鳅一样穿梭,欢声笑语在芦苇丛里久久回响。
“再来河里跑,我打断你们的腿!”突然远远传来一声呵斥,打破了暂时的静寂,那是芦苇旁的菜畦里干完活的身为家长的庄稼汉们挥着锄头咆哮般的恐吓,芦苇们刚刚平复的默寂又被急急吵醒,惊得小伙伴们穿个裤衩飞快爬上对岸,忘记了这边岸上的书包和衣服,一溜烟的把沉幕的夜色丢在了屁股后面。只剩下黄昏里的芦苇芊细摇摆,舞弄着金风。
宁静的漫水桥
从记事起,听老一辈说,漫水桥到发大洪水时,就会完全淹没了,可从儿时起,漫水的场景我就从没有见过,漫水桥静静听着河水淌过的声音,每天不知多少双不同式样、不同颜色、厚墩墩的纳鞋底布鞋匆匆走过了多少遍,它不动声色一直呆在那里。
漫水桥有两层,简简单单的设计,青石铺设的桥面,中间七个桥孔,很下面一大两小三个桥洞里河水长年湍流不息。从桥面俯瞰,清澈见底的河水中各种各样的鱼儿游来游去,穿梭于碧波里、水槽中、石缝间,小鱼儿们时不时逗逗小虾,或被突然地声音四散惊扰,洗衣服流下的五彩斑斓的肥皂泡让它们异常的兴奋,紧紧地追逐、不停地撒花,累了,就抱团停在石块四周,懒洋洋地享受着舒适的阳光。
这里自然也是我炎炎夏日里的一个栖息地和小天堂。我去找来一个废旧的罐头瓶,让叔叔用铁丝把瓶口用铁丝箍上,再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在厨房里偷出几块油炸馒头片,或者和几个面团拌上香油,就呼朋引伴地出发了,目的地就在漫水桥中间的桥孔里,把掰碎的诱饵顺着桥墩放下,不一会儿就引来一群群闪烁着五彩光芒的叫不上名字的鱼儿争相进入“罐头”里,瞅准时机,猛然向上一提,他们就成为了让我们辛苦得来的“俘虏”。直到一抹晚霞映红了河面,我才满载着收获恋恋不舍踏上回家的路。只待晚上看够了灯光下鱼儿们游弋的身姿,明天再来把它们重新放回颍河妈妈的怀抱。
直到秋染大地,碧绿的河岸染黄,起个大早,我们提着小桶,在桥墩下面,掀开石头,用竹笊篱猛抄下去,舀那到处窜成团的虾米,偶尔还能带上几条小鱼;或者一手扎下,捉拿那些横着跑的秋螃蟹,很快地小桶就装不下了,一蹦一跳地回家,早饭的餐桌上可以大朵快颐满足一下自己很长时间没有满足的味蕾。
岸边的杨树林
缓缓流淌的颍河两岸,到处是密密的杨树林,每棵树那一段段皴裂的树干里,记载着的都是长长的岁月记忆。坐在杨树林里,躲烈日炎炎,听声声蝉鸣,那声音和着夏风,高低交错,此起彼伏,既清脆响亮又颇感聒噪。躺在吊床上,戴上用杨树枝编的“草帽”,手捧几本小人书,让树荫间隙留下的光斑照在脸上,闭上眼睛,尽情在大自然的安抚里,释放自己的懒惰和困顿。
那时的杨树林就是我们的“自由港”和“梦天堂”。早上,趟着露水,赶着鸡鸭到草丛里吃虫子,拿着铲子挖蚯蚓当鱼饵。白天里,拿个玻璃瓶子,到处蹦着捉称为“花头姑娘”的椿蹦蹦;薅一棵狗尾巴草,穿起一串串的“老扁担”;趴下身子,采一些草丛里不知道啥名的红果子,爬到树上,小心翼翼摘那熟透的紫色的桑葚果。到了晚上,拿个手电筒,背上竹竿,用网兜满满装上肥肥的“老蛄蛹”,待结伴满载而回,留下沙沙响的杨树叶独自唱着寂静的“安眠曲”。
杨树林的林间,是一片片碧绿的菜畦,到了夏天,圆圆的番茄、碧绿的黄瓜、长长的豆角、紫色的茄子、红彤彤的辣椒……忙碌其中的是一张张滴着汗水皱纹开花的笑脸。很喜欢跟在妈妈后面,用荆条编的篮子,提上一篮子煞是好看的各色蔬菜,回到家,用凉凉的井水洗干净,拍上几根黄瓜,切上一个番茄,拌上几把青翠的荆芥,用热鏊子上烙出来的白面烙馍卷上,在呲溜几口黄橙橙的玉米粥,坐在门前大桐树的石凳子上,和邻居乡亲围坐侃大山,只待暑气落去,大伙儿四散归家,七八月里乡村的深夜里,仅留下皎洁的月光下那一声声虫鸣。
尾声
一走好多年了,每次短暂的归回,只是看到颍河那日渐沧桑、日益衰老的脸。什么时候起,芦苇荡不见了,河面逐日变窄,那杨树林变成了一栋栋房子,河水里鱼儿走了,河岸上鸟儿飞了,只有漫水桥变成了现代气息浓厚的钢筋水泥公路桥……
可是游走他乡,颍水河畔长大的孩子们的眼里、梦里、内心深处,那里无论何时都是儿时记忆的远方,即使物已去、人已非,轻轻闭上双眼、缓缓张开双臂,耳畔隐隐响起寂寞的吟唱,旧时的味道依然溢满颍河两岸,闪烁的泪光里,那密密的芦苇丛中,远处奔来一群嬉笑的孩子们不停地跳着、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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