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斯里的年味
年关将至,约几位朋友小聚。竟不知吃什么?去哪里吃?有朋友建议去建设局对面的“喝点儿”。
这是一家新开的多元化小店,装修倾向于旧时车间粗犷的“工业风”,也有两幅花卉挂画装点着文艺的小清新。
进门后,看到一幕让我感动的画面:一对白发老人相互搀扶着,互相整理着衣服。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还好,串儿很新鲜,还是以前“金三角”的味儿,那个饮料也挺好,有点像年轻时喝的格瓦斯!”
“格瓦斯”?
我对这种饮料的印象很深刻。
1982年春节,在镇被服厂上班的大姐,以内部优惠价,从镇饮料厂搬回两箱饮料。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叫“格瓦斯”,问大哥,才知道是俄语译音。
大姐很珍贵地将箱子放置于炕柜里,虽然盖了一层被子,瓶子里还是冻上了一层薄冰。大姐每天都检查一次,要留在除夕夜家人一起喝。在我的磨叨祈求下,大姐拿出一瓶,放到炕头,盖上被子,再三叮嘱我:“焐一会儿,化开了再喝,跟你二哥二姐一起喝吧。”
少年的心性是等不得的,见大姐出去帮妈妈忙家务,二哥二姐也未进门,便用牙齿嗑开瓶盖,喝到嘴里,清凉的口感带着酸甜,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入脑入心,简直是一种享受。
那时候,农家的春节,还有着浓浓的年味。所有的村民们都像亲戚一样,街坊邻居间有说不完的话。一进腊月,就热热乎乎地互相帮助着准备年货。更有淘气的熊孩子们随意串门,到东家吃点杀猪菜,到西家啃枚冻梨。而我却将“格瓦斯”藏的好好的,吝啬地只与相熟的小朋友分享。
那一年的春节,年味里充满了浓郁面包香的“格瓦斯”味道。转过年,大姐出嫁了,家里却没有人再操心着一个少年心里念念不忘的味道。人生却渐行渐远,而年味里的“格瓦斯”却渐渐销声匿迹了。
孩子总要长大,社会总要进步。岁月轮回中,在今天这个小酒馆里,“格瓦斯”却换上了“大窑嘉宾”的马甲,让我重温了少年时代喜爱的味道。
“格瓦斯”却只是酒前甜品,味蕾里的甜混合着羊排的香嫩,让平素的我对烧烤类并没有非吃不可的感觉,却在此地吃出了别处没有的味道。从来没有想过大鹅除了炖之外,还可以烤、拌。很出彩的是酸菜芯拌毛葱,熟酱拌西红柿白菜,颇受同桌的女士喜爱,即可佐以小烧,又适合于啤酒相伴,更能以此抒发出对少儿时代的怀念。
新结识的刘哥,是高哥的同学,亦是肖哥的旧相识。老朋友相聚,很多的就是回忆。端起酒杯,讲起青壮年时期创业的艰辛以及对旧时舌尖上美味的记忆,听着是三十年前,对青春、对事业的感怀,纯真快乐中那么一丝遗憾。
刘哥彼时是县燃料公司办公室主任,他清晰地记得小镇的十二个乡镇企业。而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肖哥的白灰厂,父亲的鞭炮厂,大姐上班的被服厂,之外,还记得有植物油厂、板厂,饮料厂,其他的一点印记也没有。
大姐能去被服厂上班,是从母亲那传承而来的巧手,在此间有了用武之地,也寄托了务农的父母一个前所未有的让子女从农村突围到城镇的一个心愿。
乡镇企业,这个名字曾经给小镇人民带来了许多幸福的感受,这不仅是因为它增加了就业机会,更因为衍生出来一个时代的变迁。它的兴衰荣替昭示着岁月的无情、失落的怅惘。
乡镇企业兴盛的场景在小镇早就消失了。现在刘哥已转战至农机行业;肖哥作了水利工作者;垂垂老矣的父亲,享受着“五七工”的退休待遇。而大姐,却早已奔波于边陲小镇,一边做着乘务员,一边想象着退休后的生活。
却是我们,在这“后工业时代”的小酒馆里。望着窗外供热处高耸的烟囱,讨论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那烟囱也会轰然倒塌?
一直不太喜欢成长,总是让人有种失去感。就象在街头寻找不到小酒馆在哪个方向?
终究会在朋友的指引下到达,却在酒酣的小酒馆里,品着夕时“格瓦斯”的味道,闲看着窗外信手飘来的一片雪花,落在这间有着工业风的小酒馆的窗外,让有着共同经历的人们,在知天命的年纪里缅怀逝去的岁月,在时代的变换中勾连起时光留下的接缝:
属于乡镇的企业能否会再次兴盛?还是*地湮没于时光之中?仅供后人们在某一个场景,某一种酒精下,来一次感怀和凭?:而我们凭吊的对象,也只是那些特别属于东北小镇的记忆,那一段记忆里的格瓦斯、白手套、大地红鞭炮、军用大衣以及工厂里走出的青春亮丽的小姐姐们,那些洋溢着欢笑的脸,绵亘于传统流失后依然透露出的那丝美好与安宁。
于是我想,格瓦斯这种饮料,不适合成人,但是非常适合成长。
夜色已深,四周也不见喧嚣,小城的夜生活日见萧条。唯有星光不变,仍然闪闪烁烁,几辆夜行车从街头呼啸而过,淡入淡出人们的视线,像极了老电影里无言的结局。
消失的旧日的年味里,像一场大戏散了场,却遮不住心中的荒凉。
2020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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